(二)(1/ 2)
那天让许娜摆了一道,如此嚣张的挑畔让我感到了她存在的威胁。我像是在大街上遭人强暴了一样,精赤着身子没有庇护孤独无助,她明显是在向我示威,用赤裸裸的卑鄙方式向我标榜着她跟这个男人的关系,同时也挑明了这个男人为她所在的一切是无可非议的。
几天后就通知让我退回车子,郑浩也表示对于此事不再深究到此为止。我交出了车钥匙和车本子时明显感到许娜释放着期望已久的眼光,很不争气的我泪花又在眼睛里打转,我慌忙退了出来,吞下了已经升到喉头上的鸣咽。
这个夏天不友善,特续的高温让人有一种疲于奔命的感觉,街道像是一条被人点燃的信子,即将把这城市引爆。凉茶店成为这种日子里的福址,降火消署是此时此刻全民的主题。和街道那些挥汗如雨的人相比,在空调房里办公的人暗暗庆幸自己还保持着那么一丁点优越感。
我的母亲从小就教导我跟妹妹,女人只要生得漂亮,一切都是唾手可得,从衣食住行到自己欢喜的男人,都行。女人不需要穷凶极恶地去奋斗,只需好好地保护自己,不能跌伤面孔留下破相,或是被太阳晒得像黑鱼似的。她甚至还看不起那些为自己的前途而奔波的妇女,认为那些女人都长得不美,没有能干的男人肯为她们卖死力。
我也继承母亲的这些信条,除掉在修饰与衣着上花点心血之外,对其余的事情都是懒洋洋的,怕动脑子,怕花力气,习惯于差遣男人为我做事,就像身居要职的人那样习惯于使用自己的权力。
我的权力就是漂亮。这种权力还真派用场,在学校里的时候可以差遣功课好的男生替我做作业,出了校门可以差遣有钱的男人为我买东西。我想和几个女友到哪里郊游,到哪里吃饭,自有人跟着操劳,跟着付钱,尽管我并不在乎钱,可是花钱办事总不如差人办事省力气,何况那些为我办事的人都是自觉自愿的。
当我开着家里的小车子上班时,当那辆我喜爱的红色本田趾高气扬地从我后面超越,我的心里有针尖般的剌痛,我从小到大可以说是事事如意,所谓如意是我感到一切都如我所想,美丽可以换取一切。我的一切也只是较好的生活享受,没有什么流芳百世与轰轰烈烈。我不想当慈禧太后或武则天,觉得做那样的女人有点划不来,太吃力。
红色本田很快很熟练地游进并不宽敞的车位,许娜从车子里下来,两筒雪白滚圆的膀子连肩带臂肉颤颤的便露在外面,那一身的风情别说男人见了要起火,就是女人也得动三分心呢。她摘下浅色的墨镜,站在那里等我。我捏着方向盘的手掌都出汗了,小心翼翼地将车子倒进车位,幸好还算顺利,只是歪歪斜斜极不雅致。
她很亲妮地搂过我,手拨弄着我不长不短的头发说:“下班一起做头发。”
“谢谢,承受不起,我算是领教了。”我心有怨气地回她,这人就是这么个样子,自从着了她一道后,我们之间反而变得各自吞吞吐吐、小心翼翼。
她笑着说:“还在生我气,小媚,你太出色了,我只想向你挑明了,从在省城学习那阵我们就好上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别拿我说事。”我的口吻已生硬起来了,我跟她虽然没有过剑拨弩张的争执,可是互相之间的敌视谁也瞒不了。我们如同很亲蜜的一对恋人,从地下停车场到楼上,相挨着上了办公室。刚进门,卓子上的内线电话就响了,是赵莺。
“小媚,跟许行长好亲热。”这快嘴的女人,又是喋喋不休地说:“我都替你不值,干嘛还理她呐。”
“这有什么,你来啊。”我不想在电话里多说什么,刚一会,赵莺就疯颠颠地跑了过来。
赵莺凑到我耳边但声音却没低下来说:“昨晚许娜跟她老公在酒店请郑行,我硬让她拉着作陪。”
我不以为然地说:“这是你职责所在,当然要陪了。”
“饭后,还上舞厅跳舞,郑行的舞姿棒极了。”她说着,毫不掩饰一脸喜滋滋的欣喜。
见我满脸不悦,她又说:“他跳舞时摸了我屁股呐,还冲我坏坏地笑。”
“说明你风情万种荡人心魄。”我说,但语调冰冷。
她有点没趣,突然好像才想到了:“吃饭时,许娜的老公还提了你,问为什么不把你也请了。”我倒了杯茶给她,她接着说:“他对许娜开着那本田车很不满,当着郑行的面一定要归还给你。”
“这年头,还有这等好事。”我的眼光一亮,随即又暗淡了,我清楚许娜那专横跋扈的性子。
赵莺又顾自说:“别说这些,烦心,行里月底组织到海边度假,预算好了款项也批了。到底是年轻的领导,业余生活安排得富有朝气。”
下班了,记起家中冰箱空空如是,便将车子一拐,一小警察神气活现地把手拦到我车子前面,他啪地一声站正敬礼,把脸凑到车窗上,我赴紧夹紧了双腿,他彬彬有礼地问道:“小姐,你知道这条道是什么道吗?”
我说:“知道,这是进超市的道。”
交警让我拿出驾照来,扔下话:“三天后去队里找我。”
我把脖子伸出窗外朝他大叫说:“我不认识你,我才不会去你那里找你。”
进了超市,东张西望极目四顾,对着琳琅满目商品我总无法不为之心动,像蚂蚁搬家一样把手推车堆叠得满满挡挡,踮起脚尖在我用惯了的那款品牌的卫生巾,一男人经过见我伸展着腰肢都把上衣拉出了一大截,他很绅士地帮我拿下了一大包,接着又再拿一大包,我赴忙挡住他说:“谢谢,一包我已经足够。”
“噢,没关系,我自己用的。”
我不禁嗤地一笑,抬头想看清楚是哪的怪物何方神圣,他也一声惊诧。“是小媚。我说那,是哪女子有这么苗条的腰肢,竟是你。”
无论城市的那个角落,都可以遇到了熟人,熟是人情味,也是制约,城市发展了,可在人际关系上却更像一个小渔村,人堆里说话更得特别地小心,指不定你正挖苦的那位就是坐在你对面听着的亲戚。
“大国手,你家那位连这东西也要你代劳?”我笑话他说,许娜的老公陈家明是本城市里有名的大状,一个成功的律师,有自己的事务所,可是他不喜欢人称他大律师,倒更喜欢叫他大国手。他对于黑白子的痴迷,可以放弃一大笔诉讼费的收入而跑到深山老林里跟那的和尚对弈一局。
“顺手牵羊。”他并不难为情地说,“小媚,你不急着回家吧,我们到那边喝点饮料。”
“算是约会我吗?”我不知为何突然迸出这么一句话,听着令在觉得轻佻,脸上有种不自然的僵硬。我发现他眼镜后面的眼睛熠熠有光,连镜片的边缘也晃着一抹流光。
他说:“你接受了邀请了吗?”
我歪着脑袋,仍旧穿着那一身蝉翼纱的织白的裙子的我,一径那么浅浅地笑着,连眼角儿也不肯皱一下。接受他的邀请真有点挑战许娜的意味,我觉得自己应该勇取地接受这种挑战。
我们一起到了超市一端的休闲区,坐在一堆姹紫嫣红中挂着安静的微笑,看一些漂亮的情侣像鱼一样穿过那扇闪闪发亮的玻璃转门。
他揣起冒泡的可乐杯子说:“小媚,为了我的老婆,你们那许副行长,我向你道歉。”
“有什么可道歉,她又没做错什么。”我扮做不解地装起糊涂。
他又说:“君子不夺人所爱,她总是自以为是利欲熏心。”
“我可没想做君子。”那一刹那我竟有了突发其想的欲望,是许娜引起了我不可理喻的蛮暴的热情,何况眼前的这男人是那么成熟风趣。我探出舌尖叼着吸管,眼睛定定地直对着他,他有一丝慌乱,竭力想逃避着我的眼光。
“小媚,你瞧我不顺眼吗?怎么将我当作眼中钉,只管瞪着我?”他略为平静地说。
我也反唇相讽:“可不是,你老婆不也把我当眼中钉?我跟她学的。”
他招来了待者,当我们不约而同都把手伸到那帐单时,两只手碰到了一块,他紧紧地捂住我纤细的手,我感到他那手掌湿润温热。他的眼睛盯住我说:“小媚,你的眼睛真清澈,让人一下就见底似的,我快发疯了。”
“你可是难得发疯,男人太过于镇静四平八稳的,就欠可爱。”我像是自悔失了言,把眼睛移往别处。随即有一只手掌搁在我的大腿上,我一怔,极力要装出大方的样子,娇枉过正了,害得他半天没再表示,假装不觉得,后来他慢慢地摩着我的腿。
我紧张了起来。拢拢头发朝光亮的玻璃一照,因为刚刚饮了橙汁,嘴上红腻的胭脂湿湿晶亮,像是给人吮过,别有一种诱惑。沉默了一会,他弯下腰重重地在我的额角吻了一下,便起身走了。他的大胆轻狂的举动,似乎没有给予我任何影响,我依然把两只手插在鬓发里,出着神,脸上带着笑意可是眼眶里却红了。
他帮助我将那从超市的大包小裹搬上车子,我从左边打开车门,他在车子的别一边,隔着低矮的车身我们对视片刻,我的眼光是坦荡的充满感激,丝毫没有一点杂念。当我发动了车子时,他突然从另一扇门上了车,并紧紧地搂过我的身子,湿濡的嘴唇紧接着就贴到我的嘴里。这突而其来的变故让我无所适从,我只是被动地接受他疯狂的亲吻,我的额头我的眼睛鼻子,无处不在承受着他嘴唇雨点般的砸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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